AHQ細節紀實 講訴一個不是冠軍的故事
[ 2015-11-11 11:32:52 網友評論4條 來源:Blogger 作者:Acid Yang 進入論壇]本篇文章作者為Acid Yang,曾任 HKE 小編、Garena 賽事報導記者,現為自由作家,致力於發揚電競。本篇文章部分圖片攝自Riot Esports 。經作者允許署名轉載。
「奧林匹克運動會中最重要的並非求勝而是參與,就如生命中最重要的並非大獲全勝而是掙扎奮鬥。」1894 年的國會演講中 Pierre de Coubertin 如此定義奧運精神。
S5 世界賽開賽以來,從政府方面傳來各種好消息與壞消息,而一切都指向利益,政府的利益、產業的利益、人物的利益,這些算計並非一無是處,只要權力與資源能使人民受惠。談論這些現實利益之餘,我們不應迴避運動本真的意含 ─ 人類發揚運動、打造競技場,最古老的動機是要促進文化交流、進而促進和平,以及藉由磨練以彰顯原先無以名狀的崇高性。
冠軍也好、不是冠軍也好,ahq 在世界賽經歷的事,他們的困頓與掙扎卻是在這點上值得被認識。
困境
世界賽開打前兩週,我在替 ahq 作行前專訪的路上收到消息,許多外國賽評都看好 ahq 在小組賽中的實力,其中,Deficio 更預測以 ahq 的實力加上些許運氣,要進四強不是難事。
「我們狀態真的很不好。」一進門貝克就拍頭說道。集訓期間,ahq 平均一天會打上六場練習賽,然而兩個禮拜之中的勝場不超過十場,當晚從閃電狼手中拿下的一場勝利彷彿天降甘霖,「好久沒贏了」,他們鬆了一口氣。
連續宰制了兩季 LMS,ahq 的實力有目共睹,運營技巧雖不如 EDG、SKT 細膩,但他們強碰撞的方式與對團戰的敏銳度,仍是讓多數人折服。然而 LMS 的賽程過於倉促,加上 Riot 於賽前進行大改版,LMS 夏季總決賽與世界大賽之間相隔兩個月,上路 meta 由坦克到鬥士角經歷了巨大的改變。對戰隊來說,未經過戰場上的試煉,該如何取勝猶如霧裡看花。
「我們知道該拿哪些角色,但不知道該如何利用優勢。」Albis 說,這樣的情況從還在台灣集訓、直到隊伍抵達歐洲時都沒有顯著變化。從 5.16 版本冰霜之心、荊棘之甲…等重要坦裝被削弱以來,Ziv 的愛角茂凱便幾乎消失於競技場上,而菲歐拉、達瑞斯、雷玟...等鬥士角的掘起,讓 ahq 苦思選角策略,也使以往擅於分推的西門不再能如魚得水地在地圖上施壓。
出發時,台灣社群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,然而前途對 ahq 來說仍是一片灰茫,沒人有把握能從小組賽中脫穎而出,尤其同組的 FNC、IG 都被公認為體系最合於 meta 的隊伍。「我們會不會在第一輪就被 0:3 然後回家了…」,這個念頭盤踞在 Albis 腦中。
果不其然,第一場比賽對上 C9,維迦的扭曲空間讓 ahq 吃足了苦頭,他們缺乏清兵角的陣容面對 C9 的壓塔顯得無力,最終 C9 以 23 分鐘迅速結束遊戲,刷新了當屆世界賽紀錄。如今回想起來,Ziv 說他們對於下一場 EDG 能夠在 20 分打敗 BKT 滿懷感激:「往好的方面想,至少我們不用墊底了。」
強心針
每次上場前,Ziv 總有一個固定的儀式:一根淤、一瓶 Red Bull、一場電腦對戰拿 penta。靠著這流程,他和 Albis、AN 成了團隊中狀態最穩定的人。但對於西門與老山來說,心中的焦慮始終是項干擾。
「如果緊張,西門會打得比較急,而老山的判斷力會下滑。」Ziv 觀察自己的隊友。對上 C9,老山鎖定不常見的雷格爾,儘管練習時他總能順利突襲、開戰,比賽中的存在感卻不比平時,甚至出現沒注意到敵隊抱娘的裝備大幅領先,因而開大後又放棄單殺的情況。
「賽後我們跟 Mountain 說,我們幫他想好了 PTT 標題:『如果隊友雷格爾開大跳揪吉該注意哪些事』。」思緒是個封閉的宇宙,西門與 Mountain 於內在苦苦奮鬥,外人能幫的不多,Ziv 等人選擇相互揶俞以淡化這些挫折。
世界賽一勝難求,第二戰的對手 FNC 卻以過度自滿的氣場為 ahq 扭轉了局勢。看到 FNC 於紫方首先亮出了達瑞斯,Ziv 便選用吶兒壓制 Huni:「這場 FNC 的選角有些問題。世界賽我認為最強的對手會是 Smeb,他的操作連 counter 表都能推翻,Marin 的表現則是四平八穩,Huni 的話…他的缺點太多了,他在逆風時沉不住氣。」
事實上,即便 FNC 沒有在選角階段失手,ahq 本就打算孤注一擲對付這支歐洲勁旅。世界賽版本最強勢的輔助莫過於牛與布朗姆,還在台灣時,Albis 在一次練角時卻踢到了鐵板,每次他的攻勢都被擋下,阻礙他的是隻胃口奇佳的鯰魚。就這樣,ahq 靠著夜夜的發想取得兩次練習賽勝場,而在世界賽最絕望的時刻,他們決定倚賴這隻下水道霸主。
外界盛傳,貪啃奇這 pick 的靈感來自 GorillA,但夜夜否認了這項說法:「我習慣每天都查對手練什麼角色,第一週根本沒有人玩,我出了之後 KOO 和 C9 才狂玩,我絕對沒有胡說。」多次搶救失智隊友,夜夜對於自己那場的表現相當滿意,尤其是兩次用毒舌阻斷 Rekkles 的回程,讓小王子氣到不能回家,他覺得很賺。更賺的是,ahq 終於旗開得勝。
開竅
第一週 ahq 取得一勝二敗的戰績,雖仍有機會晉級,但隔週只要輸掉任一場比賽,他們就必須打包回家。在歐洲打的練習賽是 ahq 擺脫困境的關鍵,多次觀察歐美、中韓隊伍,他們終於在第二週覓得了 meta 的精髓。
「這版本傳送的影響力沒有以前大,以前很倚賴用傳送開戰,但現在多是在分推、打支援,而且中路基本上也會帶傳送,所以打起來全世界都會到,不是一起打一場正面對決就是做資源交換。」Ziv 說。
近一年中,上路 meta 經歷了法師、坦克與鬥士角,Ziv 認為這版本最能試煉上路選手的強度,而上路角色除了發展到晚期的菲歐拉之外,每隻都存在著剋星,因此上路能否擴大優勢抑或止住停損,往往在於打野的一念之間。
「以前 Mountain 都會幫下路,但上路的發育很重要,所以只要 Ziv 說他幾等有優勢,Mountain 就一定要去幫他。」Albis 表示。
話是這麼說,但 ahq 的下路雙人線一直都是貝克教練的心頭大患,無論如何耳提面命,AN 就是無法在練習時集中精神,「太認真我容易累。」他會這麼說。因此 Mountain 只要往上路奔波,下路便一定爆線。
「基本上,除了選用的角色以外,小安在練習和比賽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,從進入遊戲開始講的話就不一樣,『幾分鐘幫我 cover 一下』,他只有在比賽的時候才會這樣說。」雖然私下和小安是很好的朋友,Ziv 還是認為發生在 ahq 下路線的事,仍有許多超出了科學解釋的範圍。
「我們上線啦!」
「小心他們兩等喔。」
「喔好。」
Double Kill~!
「剛剛不是說小心兩等嗎?」
「這努努硬要。」
「明明是你們自己打到殘血啊!」
除了下路的不定時炸彈,西門受限於角色池也總是被壓線,掉塔後緊接而來的是捉摸不定的敵隊動向,難以掌控中路優勢連帶縮限了比賽節奏。每支隊伍都知道碰上 ahq 該 ban 什麼、Mountain 會往哪去,用一招半式走天下,ahq 像一支沒有底牌的隊伍,也因如此,他們所成就的再再令人感到不可思議。
之為 ahq
這支弱點明顯的隊伍,為什麼在世界前八強佔有一席之地?也許,ahq 之為他們就在於個體鮮明的自主性,雖難以被駕馭,但也是個人心中的志氣與迫切感,使他們能夠在比賽中展露出某種權威與訓誡無法驅策出的東西。「我想證明自己。」AN 在賽前訪問裡說道。
「有幾次,Mountain 侵入野區被單抓,所以我們開了個會,決定以後要入侵就大家一起進去,看到人就打人。」Ziv 描述這件事情的態度,就像在解一道初階算數題一樣單純,「每件事都有它的解決方式。」
十月中,平時話少的夜夜因為 Mountain 練習時低迷的氣場而罕見地發怒,追求勝利龐大的壓力終究讓雙方爆發了衝突。這件事最後雖然在眼淚與鼻涕中和平落幕,但 Ziv 還是沒辦法不去揶俞他們:「在巴黎時我和老山住,但他第一天就把整張床佔走了,所以到了倫敦我要求和夜夜換房。讓老山和夜夜同房,就算八強輸了也是沒辦法的事,解開心結比較重要。」Ziv 強調自己致力於調解,雖然衝突發生的當下他和小安只在想等下要吃什麼。
面對諸多揣測,夜夜認真地回應:「每次 Mountain 說『欸,過來』,只要有空我都會過去。ahq 的眼差得比較少,不是因為輔野連動不好,我們也沒有心結,而是因為西門習慣出掃眼道具蹲人,不像其他隊伍每個人都出插眼的,亂插一通。」
打了三年終於站上世界舞台,結果雖不盡完美,但現在夜夜相信,對於團隊來說是好的事情就應該說出來,這種奇妙的想法是以前的他不會有的。
虛幻與真實
10 月 17 日凌晨,ahq 上、中路再次單殺,在各路贏線的情況下,他們很可能成為 S5 世界賽首支打敗 SKT 的隊伍,更可能,他們會在這場冠軍戰規格的系列賽中勝出。然而,最後一次巴龍 call 下得太遲,SKT 隊員全體復活,ahq 晉級的希望終究在最後一次團戰中幻滅。
離開 ahq 後,我們在隔壁的麵攤再度與貝克巧遇,他在菜單中加了兩個蛋包,說是要託我們送給另一位在電競界工作的友人。「貝克人真的很好。」同事有感而發,我同意他說的話,而這當然不是指 20 元的慷慨。
ahq 的未來仍充滿不定性,大將 Chawy 的加入雖為團隊拓寬了前行的去路,然而西門與老山可能的缺席以及其他變化,終究使 ahq 不會停留在現今的樣貌,也因如此,今年世界賽的故事對每位關心他們的人來說彌足珍貴。
「我們是真的想贏,但去過一次 MSI、接著又去世界賽,我發現它們其實都差不多,有一種不真實感,總覺得一切很虛幻,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贏,可能對 Faker 和 Marin 來說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吧。」Ziv 說,世界冠軍使終都是他的夢想,但世界賽對於電競迷的意義,或許比對日夜練習的選手來說還要更豐富一些。
ahq 選手們都仍保有鬥志,但他們對於責任的體悟明顯多餘榮耀。世界賽的激情被放在一個失衡的秤上,向觀者的那端傾斜。Ziv 的話讓我苦思良久。
故事寫到最後,我發現之中並不存在令人熱血沸騰、足以決定結果的橋段,一些瑣碎的、片斷的反而促成了一切。從頭細想,也許從一開始我就弄錯了問題,也許最核心的,不是 ahq 的故事,而是我們在看他們的故事 ─ 一個不是冠軍的故事,卻呈顯魅力。
ahq 在與 SKT 的比賽中敗下陣來。如果行天宮的靈光再看照一些,不讓 ahq 在八強就碰上當屆冠軍,他們能否走得更遠,這點也未可知。